【玉露】四时景（二）
第二章 初春（二）
正月初一
新月微渺，长空群星璀璨，人间，黄道国。
噼啪的炮竹喜迎了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家家门上新换得桃符鲜艳夺目，窗内的屠苏酒香和着春风飘荡在大街小巷，盛装的姑娘小姐们穿着新衣带着最美的头花，一些看痴了的小伙子撞到岸边的柳树引得姑娘们掩面嗤笑，岸对面的宫墙上火树银花，烛龙劲舞，处处都洋溢着初春的喜悦。
黄道国的皇帝年纪尚小，一直由皇叔北堂墨染主政，其实所谓的皇叔并非年岁压人而是做为先帝幼子生来辈分较高，实则比幼主大不了几岁，是一位的的确确的少年郎。
然而皇叔就是皇叔，虽则是位少年郎，黄道国满朝的文武大臣一国的宗室子弟谁敢因此有半分轻慢，皇叔宸王可是总揽了一国朝政掌握着全数兵马，有实权的摄政王爷，这些年革故鼎新雷厉风行的手段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谋权者们对皇叔自然非是敬畏二字不可言表心情，而百姓们则不然，你随便去黄道国的街头巷尾问问，问到农夫渔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激宸王免税去赋的恩德，问到学子少年，满腔激情自有一番宏图伟略，自宸王发布招贤令来，寒门学子入仕已不再是梦，问到二八少女，谁没有在新春之夜爬上过皇宫城墙上那一排大柳树，谁没有为宸王从宫墙上扔下的平安福扯过同伴的头发挠过同伴的脸，宸王是你看过一眼绝忘不了的人，是整个黄道国上至80下至8岁女子们深闺梦中人啊！
民心民意都在皇叔这里，虽则少年，黄道国却在宸王手中稳健悄然的逐渐强大起来。
节庆下难得没有课业，晚膳后满宫的花灯照的各处明如白昼，小皇帝召集了各皇族子弟在御池内组织了一场水球比赛，黄道国一年四季气候温润，水球一向是举国皆喜的游戏，众少年在水中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不时传来欢呼雀跃之声。
偷得这浮生，宸王离了人群喧笑，站在一处水榭栏杆前，仰观漫天璀璨星辰。
有人喊道：“墨染，接着”。
坠了红流苏的锦球携裹了满身水珠砸在他脚下，北堂墨染唇角微扬，俯身拾起锦球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忽然间额间微热，微热中白光流转，预知时才有的荧芒充斥双目。
似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球，北堂墨染的意识依随预知的导视进入一片炽亮的帘幕，帘幕后无数画面飞快闪现，他看见漫天飞花承托着一个衣带飘逸的女子从天而落，他看见自己将一身血污的女子从绞刑架上抱下来，他屏息凝神试图从上天赐予的启示里抓住更多有效的信息，然而，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已然超出了一个凡人记忆需要的速度，他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子转身望向他时清如秋水的脸庞。
“墨染，等什么呢，快下来，带着球一起啊”敢这般毫无顾忌直呼宸王名讳黄道国上下除了太后外，只有北堂墨染自幼的知己好友苏寻仙一人。苏寻仙，人如其名，是个逍遥快乐的趣人。
北堂墨染从星启预知的震惊中慢慢镇定下来，握着锦球朝御池边走去，自他掌政以来再也没有参加过皇室的水球比赛，那是年幼小皇帝借此彰显帝威的机会，一旦他参加，那些试图巴结讨好他的王孙公子们很可能把握不住分寸将局面推到令小皇帝难堪的局面上，但刚才的一场预知让北堂墨染改了主意，他需要此刻御池里温凉的池水纾解他内心绵绵而起的波澜。
“宸王，宸王，宸王”满御池的贵公子为宸王的加入鼓动起来。
水渐渐的漫过了双膝，北堂墨染站在御池东角，脱手将锦球扔向苏寻仙。
“哇”在水球飞来的同时，从天而降的一个大物径直坠进御池，“嘭”，激起千丈水花，而那千丈水花炸开处正是宸王站着的御池东角。
片刻后御池东角水面如镜，竟如民间的杂耍般失了宸王踪影。
“噗”，一股水柱上涌，御池北角冒出一个黑黢黢的头颅，又游了几下，足下踏实池中的一块磐石，北堂墨染从水中站起，手中抱着一个女子，宸王垂眼看着怀中无知无觉的女子双眉微蹙，似有所思。
小皇帝对这突来的变故气急败坏道：“来人，将这个企图谋害皇叔的刺客带下去杀了”。
“此女不可杀”。
小皇帝捏着小公鸡嗓子尖叫道：“为何杀不得”。想来若说不可杀的人不是宸王，恐怕女子和求情的人早就被人拖下去了。
宸王答道：“此女乃是我宸王府中的一名舞姬，随我一同入宫，从未见识过皇宫雄壮，脾性又太活泼了些，离了我便爬高上低，一时失足惊扰了陛下圣驾，待她醒后，臣自当严惩不贷，还请陛下恕罪”。
小皇帝冷声道：“若朕就是要杀呢！”。
“陛下”陪玩的公公拽了小皇帝一下。
“难道朕杀不得？”小皇帝一甩手，冲着公公大声道：“难道朕杀不得？”。
明眼人都知道宸王在说谎，可宸王想要的东西谁会傻到去追个究竟，一桩你好我好放行走人的事，谁知小皇帝偏在此刻拗起了少年意气，一腔火朝向宸王，不过借着刺客说事：“若她有谋逆之心呢？”。
众子弟年纪虽轻，都知晓此中厉害，各自在小皇帝身边退了一步，盯着水面将自己当成块石头，心中暗暗祈祷自己这只小鱼千万别被城门大火殃及到。
宸王冷冷一笑：“臣的下人臣自有管教”。
小皇帝吓得一怔。
宸王抱着那女子朝池畔走去，头也不回：“或者陛下认为，臣也有谋逆之心”。
所有人都同时抬起头来，宸王清傲难以亲近，但言辞间总保持着君臣的客气，以往小皇帝再怎么使性子他不过一笑置之，这一次，小皇帝真是得罪他了。
老公公呵呵干笑两声打破了场上的沉闷，他也顾不上小皇帝高不高兴，再晚些被太后听见，他的脑袋恐怕随时都会搬家，拉着苏寻仙：“苏大人，您还不知道咱们皇上一贯爱说笑，大节下的怎么会杀人呢，不过是和宸王开个玩笑，王爷那边，还请您去说一说”。
苏寻仙直点头：“好说好说”，对于挚友方才反常的言语，心中却也十分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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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苏寻仙去宸王府拜望，从小孩儿穿开裆裤在一起摸爬滚打的交情，宸王府和自己家一般熟悉，苏寻仙在宸王府从不拿自个当个外人，宸王府的侍从们知他素日随性，也不拿他当外人待，他入了宸王府，也不打听宸王所在，在书房逛了逛，人不在，在琴室逛了逛，人不在，在日常对弈的石桌边逛了逛，人不在，“不对啊”折扇在掌心敲了敲，想不通除了这三处，挚友还会去何处。
苏寻仙为人一大特点就是从不为难自己，人找不到便不找了，想不通的事便不想了，哼着小曲在亭台院落间悠然逛着。
“墨染？”一个随意的抬眼竟让他找到了人，苏寻仙站在花园一座石桥上眺望原处山石后的一间厢房，透过雕花的窗户，目光落在坐在榻前的挚友身上。
宸王府除了他从不留外客，难为他将客房打扫出来，再看这客房布置的桃粉娇娆，住的想必是个娇客。
苏寻仙虽看不清挚友的脸，但凭挚友严肃的坐姿完全可以想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像什么？苏寻仙继续摸摸下巴，自顾自的点点头，看着看着不由噗嗤一笑，床前孝子？探病情郎？
好在他知道宸王的亲身母亲梅夫人仙逝已久，也无附庸金屋藏娇这等风雅的爱好。
抱她出水的第一眼，北堂墨染确认她便是方才画面中的女子。御医看诊过说明并无其他疾患，府中丫鬟喂下一大碗醒神汤药，人却迟迟不醒，宸王无声的叹了口气，悄然起身而去。
苏寻仙收了嬉笑之色快步迎上去，北堂墨染与挚友对视一眼，轻然一笑：“我知道你来是问我为何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苏寻仙点头一笑：“知我者墨染也”。
旭日初升，他们站在厢房前的一棵桃树下说话，晨色朦胧软绵，繁花含烟，一缕阳光透过两朵桃花的间隙坠挂宸王长睫，眼前光影变幻，那两朵桃花妖娆的令人炫目，宸王缓缓道：“她就是我星启预知的那个女人，我预感她会和黄道国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未完待续----------
新年新的开端，祝大家都会有好的运气！
明日进入正常疲于奔命的工作状态后就没有假日那么多时间可供写作，请小可爱们见谅，我每日都会尽量挤出点时间写文，一天攒一点点，更新日期虽不可定，但我会努力做个有始有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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