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小废柴

望能识得乾坤之大,而后,尤有怜草木之青之心

【玉露】大梦三生 之 繁华梦

 *润玉×邝露
*香蜜同人
*繁华梦---牛奶糖(淡淡的奶香)

---薄荷糖(透心凉)

*浮生梦---话梅糖(很酸爽)https://xiaoyundian.lofter.com/post/1fcd07b3_12b80fe6b

*四时景---榴莲糖(很特别)https://xiaoyundian.lofter.com/post/1fcd07b3_12d3cdd41

可能笔者味觉有问题

前言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故事,至少那个白衣少年和青衣少女是我故事里的主角,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结局。希望大家能喜欢                          

                               大梦三生 之繁华梦                

    
    香蜜沉沉烬如霜*繁华梦
   
    天界与魔域那一场惊天大战已过去千年之久,天地之间因此多少山崩地裂生灵涂炭暂且不提,但说那场战的开端,除了掺杂了上辈的情仇之外,与先花神的女儿锦觅仙子大有脱不开的关系,锦觅仙子原为天帝未婚妻,如今却是旭凤王妃,然而这场浩劫的结束也是因锦觅仙子舍身取义而告终,天界与魔界相约永不再战,其他四界虽偶尔出些幺蛾子,都是不足论哉的小事,六界一派繁华和乐的景象。

    做神仙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生命如蜉蝣的凡人尚且咏颂着良辰美景须得秉烛而游,况乎拥有恒长神生的神仙们岂会辜负如此似水流年繁华如梦。
    
    如今的天帝虽喜静,众仙在凌霄阁上自然格外的肃静严正,而凌霄阁外,该讨红绳的讨红绳,该双修的双修,该游历的游历,该宴客的宴客,一个不落。

    转眼又到了太祀仙人的生日。太祀仙人此乃妙仙一枚,论起高瞻远瞩慧眼如炬天界无处其右者,从他拥立无权无势与帝位最无望的先天帝长子夜神大殿一事上可见一斑,而功成之后能毫不留恋的奉上兵权远离朝政的恢廓气度被天界仙人谈起,无不啧啧称叹。

   太祀仙人最好热闹,每年小寿宴请家中亲友,百年大寿轰轰烈烈广发寿贴,天帝没有天后,从前的天宴废黜已久,太祀仙人的寿贴一至,顿时给了诸仙欢聚一堂的机会,于是与往日的轰轰烈烈之中又多了一层期待欢欣。

    太祀仙人的掌珠邝露仙子原是大殿的随侍,大殿晋升天帝后,这位随侍仙子便也水涨船高承袭了大殿原本的夜神之职,她年纪轻轻受此上神之位,旁人却也无可指摘,太祀仙人在大殿的王者之途上居功至伟,他辞不受赏,这份赏赐天帝受于其女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如今的夜神之下又另设了四位掌使,布星列阵多由四位掌使代劳,邝露仙子仍旧同从前在璇玑宫中一般,在太微殿里随侍在天帝身后。

    邝露来告假的时候润玉正坐在璇玑宫外的墨林里喝茶,魇兽对着玉树长垂的银丝起了兴致,口衔长丝一端在天空荡来荡去。

   “去吧,我让天官为太祀仙人准备了蟠桃,你一并带回去”润玉浅浅的啜了口清茶,微笑:“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

    “我会的”邝露高高兴兴的拜别了天帝,临走还欢欢喜喜的点了点魇兽的头:“等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润玉起身走到彩虹桥上,万顷银河清清冷冷却涌动着不息的灼华,一些往事于碎银光耀里沉浮。邝露在这座桥上说过,做神仙嘛,最重要就是逍遥快乐!

     太巳仙人的掌珠确然是个合格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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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惯例,邝露会在戌时过来谢恩,送上一瓶太巳大人亲酿的红曲甘露,又名赤子丹心的酒,虽然后来润玉知道,太巳大人从不酿酒,酒出自太巳夫人手笔,也没有什么冰清玉壶赤子丹心的深刻寓意,倒是另有一个娇俏的别称,叫做乖乖儿酒,是为了哄着太巳府里大小姐吃苦药特意制得蜜水,以花蜜仙草炮制而成,并非府上拿来宴客的仙酒。润玉从太巳府收了千年这一模一样的回礼,从未点破过。

    这夜润玉等了很久,直到寅时魇兽吃着滚圆的肚子回来,颈上挂着一个玉瓶蹭到他的身边,润玉取过玉瓶,摸着魇兽的小脑袋:“我忘了她今夜要当值”。
    
    魇兽跳了几跳点点头。

    自卸下夜神一职后再不用夜伏昼出,但从前养成的习性根深蒂固,夜间常比白日更有几分清明。若是邝露当值,润玉便带着魇兽走到墨林尽头,看她在银河之上布星挂月,如同千年前的那个自己。

    今夜九霄月色如银长河如练。润玉闲闲的往彩虹桥走去。 

    远远便见玉树后有个探头探脑的白影,似闻动静便要闪遁。

   “唧唧唧”头顶四根仙蕊摇摇招摆,魇兽双蹄一跃而上,“唧唧唧”本已触到那人身上却不知怎的哧溜一下扑个空。

    润玉唤道:“鲤儿”。

    白衣人倒转回身,讪讪的拜见天帝,满脸是被逮个现形的窘态:“陛,陛---下”这一嗓子倒是吼得墨林外寻夜的天兵纷纷过来拜偈。

   “唧唧唧”魇兽不满的翻着白眼扭头跳到润玉身边,噌着主人的衣裳告状。

    当年母亲思他入魔,鲤儿身为泥鳅却被强作锦鲤养育,吃了很多的苦,润玉对这位小弟总是存着一份愧疚和补偿的心,早些年鲤儿一直跟他住在璇玑宫,然而天界不比下界随意,待他稍长,便被润玉封为洞庭水君,定期招他回来考察功课而已。

    润玉道:“此番上天是来赴太巳仙人的寿宴的?”。

   “是”鲤儿黑黑的面皮涨得通红。

   “好似又长高了不少”润玉一副尊长的眼神,颇有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未见问及课业已是大幸,鲤儿大呼呼的松了口气,摇身一缕黑烟不见了踪影。

    “唧唧唧”魇兽打了个饱嗝,遥望着天河之上璀璨的群星。

     面对着浩瀚星海,润玉摩挲着魇兽头顶,若有所思:“刚才桥上的是邝露吧”。他起初并未在意,只是鲤儿喊的那声桥上有一闪而过的红衣,是怕他见红衣生气么,她刚才,在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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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过朝,润玉招来顺风耳,问了昨夜太巳府中情形。

    这,这找他来有什么用,顺风耳心里苦,固然他在凡间"包打听"的招牌金灿灿的,然而天上各仙周身都有结界,何况太巳仙人寿宴谁会吃了豹子胆去干那爬墙贴耳的勾当,苦苦回忆一番:“夜神与表妹翠屏山霓泓仙子比喝酒,夜神输了,恐是伤了面子当场就落起泪来,后来被长辈拉去打趣一回开解一回,接着便同太巳夫人一起入了席”。

     邝露不是会为了这等小事失了仪态的仙,何况众仙面前悲不能忍,更像是伤心到了极处恰借由输酒宣泄一二罢了。润玉问道:“夜神近来可遇到什么艰难之事?”。

    夜神不是您老的随侍么,天天跟在您老身后,您老都不知道,他一个八百天上一回天界述职的小仙会知道?偷偷看了一眼上首孤高清冷的天颜,如头顶着一则明镜,顺风耳战战兢兢道:“无他”。 

    润玉一脸淡然的挥了挥衣袖,招风耳如蒙大赦,似偷练得风神的旋风腿般眨眼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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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祀仙人的寿宴后三日便是佛祖千年一度的法华盛会,天界上至天帝下至散仙,除了那片刻离不得的要职仙官,皆呼朋引伴三两成群的前往须弥山聆听佛法无边。

    “邝露,我不在,你好好守着太微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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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梵晨钟转眼百日,辞别佛祖时润玉有一瞬的疑惑,莫说顿悟道法,吉光片羽亦不可寻,来去如梦一场。
    
  他不在的百日,天界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夜神请教缘机仙子跳了轮回台,此刻已劫满归来。洞庭水君向太巳府求亲,太巳仙人已经收了聘礼,他的叔父月下仙人毛遂自荐要做主婚人。

    润玉抬头看着邝露许久,她是他麾下的第一个天兵,也是璇玑宫中第一个侍从,润玉问:“此番下界,可有进益”。
   
    邝露答:“浮生大梦,如露如电”。

   “鲤儿陪着你一起下凡历劫了吧”。

    邝露微低了头,不卑不吭道:“私下凡间触犯天规,邝露知罪”。

     千百年来,唯有她言行差池间低头请罪时润玉才会想起她的身份,这偌大天庭里认罪认得这般心满意足轻松快意的大约也只有太巳府里心大如海的掌珠仙子。

     润玉叹了口气:“婚期定在何时?”。

    “三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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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巳仙人嫁女,嫁的上天入地六界皆知。凡是有品阶的仙者皆收到了太巳府的请帖,太巳仙人更是将府中压箱底的千年灵丹拿出来作为众仙赠礼的回情,一时间天界纷纷扬扬仙声鼎沸,好一桩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润玉思量着要送什么做贺礼才妥当。

     再过几日,邝露便要回太巳府去,这日下了朝,润玉屏退诸仙侍,带着魇兽想向她郑重的道个喜。

     天界的岁月悠游,天风柔软如棉,方进墨林,便见远处天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熟悉的青衣旁边伴着位珠光华贵的上仙,好似是太巳夫人。

     润玉莫名的刹住了脚。

    太巳夫人道:“邝露,岁月不过是烦恼组成的念珠,达观的人笑着数完这串念珠,今日虽有挫折坦然面对才能遇见明日豁达,你手中的那一串,是念珠太长还是你太过偷懒了,多少颗珠子任你千年也没有念得完”。

     邝露伸出手,风带动着天树下千丝万缕的长枝从她的掌心穿过:“女儿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当初父亲和母亲怎会允许我男扮女装去璇玑宫中当值,即使现在看来,也太过荒唐大胆了”。

    太巳夫人笑道:“你出生即为仙骨,托生的是我和你父亲从前修的功德,说你不劳而获一点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早一些明白什么是神仙,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神仙,我们一直致力于将你教导成一个快乐的神仙,你又迷迷糊糊的性子好似日日都很快乐,但你从未有过忧愁,又岂能知道快乐的真意,又如何懂得珍惜当下的可贵”。

    几瞬平静后,邝露再次开口:“母亲认为我现在懂了吗?”。

   “其实做神仙并非是从要什么有什么里得到快慰,而是有强大的心念去消解那些想要得不到的挫败”太巳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不过是想去夜神身边当值,你成长以来第一次有了这般强烈的愿望,我和你父亲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

    太巳夫人叹了口气:“邝露,你父亲寿宴那天,究竟为什么哭呢”。

    邝露又气又燥:“老姨祖认不出我来,一会问那个穿的灰扑扑的是哪里飞来的青雀子,吃饭的时候又将我看成了母亲,缘由不过是我没有同姐姐妹妹们喝琼浆,而是坐在她身边喝了一杯君山银针”。

    太巳夫人扑哧一笑。

    邝露将忍了许久的苦水一股脑儿的倒于母亲:“后来钱塘的大表姐想让我为大姐夫向天帝求情,大姐夫看管钱塘水妖不利,水妖在江中兴风作浪伤了好多百姓性命,她希望天帝能允大姐夫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小表妹却讥讽我矫揉做作最怕天帝失望,天帝执法法令如山,我决计不会帮这个忙,求我还不如去求洞庭水君”。

    太巳夫人敲了一下女儿的脑门:“她们难道说得不对?”。

    邝露双手绞着衣袖:“她们没说错”。

   “好了,我们太巳府不求名不求利,更不惧闲言碎语,只怕自己不明白自己”太巳夫人拍拍女儿的手:“我和你父亲一直都相信你,我们相信自己的女儿除了会善待旁人更会善待自己,我们的女儿有那样的胸襟”。

    邝露抬头,憋足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对母亲冁然一笑:“是的母亲”。

    那个郑重的道喜终究是没能道成,润玉带着魇兽从原路返回了太微宫。

    三个月后太巳府嫁女,浓华艳丽的红锦铺天盖地,泱泱如鲜血淋漓,润玉还是很怕这灼烈的颜色,但是今日他有不能不去的理由。

   ‘希望殿下以后能像信任魇兽一样的信任我’。

    邝露跟着润玉一千多年了!是除了魇兽外身边最亲近的人,而鲤儿和彦佑是润玉仅剩的亲人。

    席间鲤儿向太巳仙人敬酒:“小婿年幼失怙出身寒微,承蒙岳父大人不弃肯将爱女下嫁,日后唯有心怀感恩尽心侍奉双亲”。

    太巳仙人喝高了,拉着女婿道:“邝露嫁的夫君真身是洞庭下的一条泥鳅,然后才是洞庭水君,你是我们太祀府的女婿,这般门第,谁敢看轻?”。

   “你们去吧”太巳夫人扶着夫君,催促着两位新人入洞房。

    润玉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站在那里旁观这些细琐之事,连同一对新人花前月下的盟约都见得一清二楚。

    新郎黝黑的面盘不知是羞涩还是酒意,眼中微漾,似还要说些什么,凤冠霞帔的新娘握了新郎的手:“我不许你爱我淡薄,也不要你爱我炽烈,我要你如八百里洞庭之水,清澈见底甘甜入脾,潺潺涓涓而出,沧海桑田天地变换,倘使他日爱海生波情潮涌浪,邝露亦不生畏惧,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来来去去,邝露虽为小神却爱得起放得下。惟愿你我携手相伴之时不失了你我,倾心相爱坦诚相待”。

   忽然耳边木鱼声大作。

   浓烟白雾瞬间淹没一切,润玉卷入一涌巨潮之中。

   睁眼是燃灯古佛慈悲为怀的双眼:“陛下魔障了”。

   润玉定了定心神,额上冷汗涔涔,他此刻正处于须弥山巅,大殿上诵经声经久回响,佛香袅袅,燃灯古佛与他相对而坐。

   燃灯古佛合掌念佛:“陛下,风未动,幡未动”。

   润玉合掌回礼,又听了半天高论便辞别佛祖提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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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露正趴在草丛里摸摸索索,见门外走来的天帝陛下,大为惊讶的起身相迎,转身将身上水红云锦换了青衣:“陛下回来了”。

    润玉颜色稍霁:“你在找什么?”。

   “姐姐你看这瓶子配不配,送过去怎么样?”鲤儿抱着满怀月宫折来的桂枝,左手拿着昔日观音赠与太巳府的白瓷瓶从房内出来,徒然一见天帝,差点脚软,紧了紧怀里的瓷瓶:“大---大--大哥”。

    想起须弥山梦魇中所见,润玉敛了笑意:“鲤儿可是有心怡之人了?” 。     

    陛下太过明察秋毫,鲤儿一下子黑的发红的脸红的开始发紫,舌头打结打的厉害:“是,是---邝露姐姐”壮着胆子朝邝露递了个眼色:“----表表又表妹,钱--塘--龙王的孙女”。

    “明日我去为你提亲”天帝留了一句话,两侧广袖一卷,翩然踏入正殿。

    鲤儿的心就在这大悲大喜中起起落落,直到邝露揶揄的向他贺喜时才回过神来,探头见天帝陛下端坐书案,开始翻阅近日积压的奏章,鲤儿回头对邝露拌了个鬼脸,指了指怀中的瓷瓶,一溜烟的回了洞庭。

    天帝陛下的早退还是须弥山间的秘密。难得落个清闲。润玉时常支肘枕拳坐在墨林里假寐,魇兽卧在他脚边,天风淡淡,河水莹莹,这便就是神仙。
   
    润玉微微半眯眼看他的随侍在天树下绕了几绕,又在彩虹桥上来回徘徊。这几日邝露从屋前到屋后,里里外外就差没去翻耕太微宫和璇玑宫两处的泥土,问她找什么,她便端庄的微笑:“陛下,没找什么”。

    “丢哪去了呢”转了几圈邝露终于放弃了墨林,一脸失落的折身往璇玑宫走:“莫不是滚到床下去了?”。

    润玉看着她的背影遥遥头,起身走到天河之畔,墨林里的鲤鱼成群结队跳的欢愉,还真被邝露说中过,千年间真的有那么一两只鲤鱼跃了龙门化成了龙。

    许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气,银河里的鲤鱼从四面八方游过来,挤在他面前的那一片水域摇头晃尾的取悦他。

    一条锦鲤衔着两块晶莹的珠子跳出水面,在他脚边扑腾了几下,润玉抬手,两颗剔透的珠子落在掌间,再挥衣袂仍将它送入水中。

    摊开掌心。腕间翡碧色水灵珠似受到牵引,同声共颤。

    一滴泪,是他在洞庭湖底流下的。

    多少年,多少年了。润玉猛然握住掌心的珠子,拳头微颤。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风停水止,润玉绷紧全身缓缓的舒展开掌心,剔鳞拔角的痛楚从心底一点一滴的泛上来,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那种感触他都无法忍受,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握,两颗珠子在他掌心瞬间化为纷飞碎片,流光里浅浅交融,滚开的沸水里仿佛注入一湾清流,虽不足以平复蒸干血液的烧灼,却以一种温柔之势将撕心裂肺的苦楚包裹。

     另一滴,它那大意的主人正在四处寻它。

     直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从痛楚中回缓过来,润玉闭了闭眼:“魇兽,将邝露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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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露看看身上的青衣,摸摸头上的钗子,不显眼啊!陛下为何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她。

   “邝露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 

    润玉目光清冷:“窥视上神,邝露你可知罪”。

   “邝露知罪”微低着头回思着哪里有错,继而等了半天没等来天帝接下的问责,抬头明媚道:“陛下只管治罪,只要陛下开心”。

    润玉挑了挑眉:“璇玑宫这般清冷,并不适宜你的性子,你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年岁久了,邝露跟着他,虽都是淡淡然四平八稳的口气,但她却能分辨出他何时高兴何时不高兴,此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近日来正在深思这个问题”。
    
    润玉细细的看了她一回:“可有结论?”。
   
    邝露道:“执意追随陛下是我有生以来做过最有恒心最为努力的一件事,邝露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即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这种挫败不能因为我不去正视而有所改变”。

    润玉微收的唇角有些讽刺,对自己的讽刺:“所有的事当时觉得难过,过后再想起,也不会很难过是吗?”。

    “应该是这样的,但万事万物皆有例外,等我试试才能知道”。

     润玉竟是有些无言以对,半响道:“你可愿随我去一趟洞庭湖”。

     邝露眼珠明亮,抖擞精神:“不论陛下去哪里,邝露愿誓死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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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两岸青山排沓,清风徐徐,一眼望去万顷碧波,漠漠生烟。

     千年来洞庭似乎从未变过。

     润玉眼观连绵青山,耳听潮涨潮落,冰蓝色的眼眸满盛了一湖洞庭水,温软如波。

    每当这时候,邝露就会很安静的跟在润玉身后,欣赏完湖光山色后转而欣赏山水里如琢如磨的君子。

    先天帝,他的父亲曾说,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这样阔达的天下,这样清秀的山水,为何是囚徒呢?

    他有所愿。千年前想与母亲归隐在洞庭山水之间,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 母亲离世后他愿娶觅儿为妻做一对泛舟五湖平淡长久的夫妻,后来一桩桩离愁别恨,润玉想要天下至大的力量和权力为母亲报仇雪恨,后来当了天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天地之间,他再无所求!

    有谁甘愿守着清寒的孤寂终此一生。所谓万年孤独是他自己给自己批的命,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守夜也是他为自己做的选择。

     润玉不想做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走吧”。

     邝露奇怪道:“不入水吗?”。

    “不必了”润玉笑了笑,他只是来看一看他们好不好,他们都很好,他便也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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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九霄云殿,邝露在一边磨墨,润玉拟完一份折子递给她看。

    邝露看了看,脸上纷呈色彩,极力保持着镇静,语气很是祥和:“陛下确定吗?”。

    润玉搁了笔墨,看着她道:“你若确定,我明日就去太巳府上拜会”。

   “邝露确定”。

    她挺直腰杆强装镇定的样子很像她第一次来璇玑宫报道,润玉百般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退,她只是憨憨的坚持己见不为所动。

    “那你去吧”。

     “是”邝露抱着那份奏折轻飘飘儿的踏出了太微宫。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一连问了自己三次,那张纸儿翻来覆去看了无数回。答案只有一个,是真的。朝夕相对,卑以自牧,温润如玉,如琢如磨的君子要娶太巳府中的邝露仙子做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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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忘情的天帝礼聘太巳府中夜神为天后的旨意炸的天界一声轰隆,六界奔走相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啊!

    都说这位天帝心如临渊深不可测。

    天帝大婚那日,魔界送来王妃亲酿的九十九瓶桂花酒,讨的是天长地久的好彩头,润玉一向不胜酒力,一杯已然微醺。

    邝露扶着他回了寝殿,润玉于霞光云影中打量身前不论何时眉目总带着几分欢喜的天妃,接过她递上的玉盏喝了一口。

    “红曲甘露,母亲送来的,能解酒”。

     清甜甘爽入喉好似洗去了所有苦厄味道。太不一样了,他和她两个人。遇上她,润玉甚至觉得这天地也许存在七界,她就是从第七界来的,那里才是真正的神仙之所。若非如此,怎会这般放肆的不畏天后怒火亲近他一个天庭最卑微之人,又怎会这般心宽的不记他三番四次恶语相向执意跟在他身后。她就像叔父折子戏里不知世事的深闺小姐,有一颗水做的心。那颗心为他流过心疼的泪。

    润玉的父母,凉薄的太冷,深厚的太烈,他在这水深火热中来回撕扯的身心俱损,不论爱与不爱都痛的锥心。而太巳府在她身后,从未动摇。原来世上的父母也有这般的。他像个井底之蛙在她身上长了许多见识。
    
    人人都想攀附天帝,他娶邝露,太巳府却未必很满意他这位女婿,然而也因为邝露,太巳府还是接受了他这个女婿。

    须弥山上险些入魔,他问自己,若视她为友,为何得闻她觅得佳偶时不能坦然相贺,他若对她有其他情谊,那这千年来对于锦觅的执着都是些什么?

    是什么呢?

   “邝露”润玉低唤一声。很多年前带她去洞庭湖,现在回想,当时真是草率啊!与她相识不过数月,仅凭几句誓死忠言,焉知不是天后欲擒顾纵之计,然而那个时候,除了她,他身边还有谁?

    信我者,励我者,伴我者,皆邝露。

    他执着她的手,有些话就这样从口中说出:“我你之间不必浓如蜜也无需淡如水,只要像八百里洞庭之水,清澈见底甘甜入脾,潺潺涓涓而出,沧海桑田天地变换,倘使他日爱海生波情潮涌浪亦不生畏惧,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来来去去,爱得起放得下,惟愿你我携手相伴之时不失了你我,倾心相爱坦诚相待”。

    邝露羞涩低头,温柔回握:“不论陛下去哪里,邝露都愿誓死相随”。

    烛影摇在她一袭白锦之上如披霞光,曾经的抵触在此时淡淡的散开去。叔父曾说邝露穿红衣和锦觅很像,润玉从不觉得。

    锦觅是因锁魂簪对事事懵懂无知皆生欢喜,而邝露是因长于大爱而对事事宽怀包容心存悲悯。他很羡慕她。他虽未曾下凡历劫贵为天帝,但人世种种苦恶残忍他都一一经受过,云锦之下的心枯草蔓生,而她,太祀仙人的掌珠心间芳草萋萋,有莺歌鸟啼。

    佛祖道:陛下,风未动,幡未动。

    是陛下的心,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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